又到槐花飄香季

2021-04-23 11:45:33 作者：張運良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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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在這個槐花飄香的時節回老家，每每路過那片早先破了產被廢棄了的收槐葉廠子，都會有陣陣濃郁的槐花香味不約而至。

之所以對這個院子的槐花記憶深刻且情有獨鐘，是因為它曾是專門收購槐樹葉的廠子。大人們都說收購的槐樹葉出口日本賺外匯的。別的不說，十里八里的鄉下人都抽空捋槐樹葉子，攤在陽光下曬干，然后用架子車大包小包的拉到這里賣。我的一個發小的姐姐就在這個廠里上班。有好幾年吧，每到夏初，所有的洋槐樹除了主干就是樹枝，光禿禿的沒一丁點綠意，大都成了光桿司令，更別說槐花了，偶爾有幾片葉子也依稀能查得過來。

最近幾年回家少了，前年或者大前年吧，這片廠子被一有錢的私營老板收購了，翻建了新的大門，余下的那些破敗的廠房和辦公室依然斑斑駁駁地透著幾十年前舊時光的樣子，有一種落魄的萎靡，沉默地立在歲月深處，用它近似木訥的呆板彰顯著一種人去樓空的滄桑。

廠房的東端，生長著十幾棵會開花的洋槐。每到花季，就會有馥郁清芬的甜香蕩漾在空氣里，夜晚來臨，那香氣就尤甚白晝的一層一層、一波一波地涂在身上，抹在臉上，穿透我們的衣衫與身體，直抵靈魂深處。

以前每次去火車站，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朝著那些芬芳走去。每次都會忘我地停留在那些香氣繚繞里，并無遮無攔地縱容著自己的嗅覺，一次一次的深呼吸，似乎要把那些馥郁的清香深深吸進肺腑，肝腸，甚至靈魂的底里。于是，久久徘徊樹下，不愿離開。

每次回老家，只要是在這個季節，我都顛顛兒地帶著兒子，去看那幾株如今應是開得滿枝滿椏的槐樹。越接近目的，心里越是有一種異樣而微妙的恐懼。因為，本來隔著一大段距離就會聞到的香味，此時卻依然是平淡如常的市塵彌地，干癟而浮躁的充斥著我的嗅覺。

進入裝飾一新的原槐葉廠大門，極目向院內望去，大約五六十米的地方，已經不見了當年的繁華蔥郁。我正在詫異的當口，一位在洗衣服的大嫂跟我打招呼，問我是干什么的。我便問她，怎么那一排槐樹不見了。她直言不諱地告訴我，那些樹前年就賣掉了。

原來物是人非事事休，一直都不間斷的在人世上演，不論是住在你心里的人，還是長在你心上的風景，都是如此。我不僅心生悵惘。

幾棵不是年代久遠的槐樹，能賣多少錢?可是，它們的消失，帶給我的觸動和哀傷，卻無法用昂貴的價錢來衡量。我幾乎是滿心落敗地走回來。難道，人生此去，槐花真的就只能存在于我童年的記憶，或者午夜輕回的夢境里了嗎?

今天在某新建的風景小區，路過一個文化廣場，看見一棵開滿紫紅色花束的槐樹。味道依舊，只是這不明不白的顏色，讓我喜歡不起來。相比而言，我還是喜歡白色。雖然她不像桃花那樣妖艷多姿，不像牡丹那樣雍容富貴，只素雅靜謐地站在窮野僻壤，默默散發著她無可替代的味道;尤其雨后，空氣格外的清新，再加上滿街的清香，直沁入心脾肝肺，讓人忘卻世間煩躁，心清氣爽。

你還別說，平生未曾聽說誰個不喜歡槐花的香味的。只是，年代的嬗替，光陰的輪轉，終擋不住一些古樸的鄉俗風物次第淪落。桃李，槐樹，榆錢，古井轆轤，碾子磨盤，以及村莊最初的原型，是不是有朝一日都會像已聽不到母親呼喚孩子回家吃飯的鄉音一樣，漸行漸遠，甚至，連陪伴我們一起長大的炊煙都只能放在回憶里，用心去溫習，用情去懷念?

這槐花，終成了我生命的一抔遺憾。每到春末夏初，那些錯落起伏的回憶就會波濤滾滾地涌來，似乎仰頭就能遠遠望見，那被花束綴彎了的年少的心事，就在溝南不遠處，依舊散發著舊年的味道，跟童年一樣，連著那條回家必經的坑洼不平的老土路，從遠方一直到鄧州，一直到張履泰，一直到母親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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