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桌前改寫一篇文字,乍然抬首,目力所及的窗外,有一棵枝杈尖兒泛白的槐樹。不知怎的,心怦一下,涌出股莫名其妙的滋味。細細想來,這槐樹該是在沒有我之前就有的一棵為生存而生存的植物。但不知怎的,這么久了我才注意到它,并對它的存在倏發興致。
在我記憶里,槐花淡甜爽人的清香,是經奶奶、母親的手拌雜著面、作料在鍋里蒸,拌雜著蒜泥的刺鼻香味讓我在垂涎中大快朵頤的,但真的從沒想過,其實它就在離我家窗臺兩三米遠的地方,將陣陣清香溢入我的鼻腔,讓我感知。
世間的事也許就是這樣,你可以在經意間感知一種物體的存在,從而對它另眼相待;也可以在不經意間倏然感知一種物體的存在,從而在瞬間想起其實它一直就在你眼前并被你目力所及,只是你不曾用感知去審視它的存在罷了。
槐花,還讓我的一個老同事達老師好生感動過一次。那天,我六歲的兒子雙手捧了幾枚槐花,用稚嫩的肩膀撞響了她的家門。打開門,我家兒子雙手把槐花捧過頭頂舉著,說:“達奶奶,你把這些槐花洗干凈了煮煮吃吧。”我家兒子這樣的舉動自然要讓達老師好笑不已,逗他:“就這幾個,怎么吃啊?”可我家兒子卻說:“你先吃著,我再給你去撿呀。”說著,我家兒子又跑到了大院里。
季節讓枝杈泛綠,也讓花隨風飄落。社區大院的地上,因多槐而一地斑白。達老師追出門外,笑著繼續逗我家兒子說:“好啊,等你撿多了,我蒸蒸你來咱一起吃呀!”不想,我家兒子卻忽然回頭,擺著手說:“達奶奶,我不吃這些東西的,這是專門給你撿的呢!”我家兒子的稚嫩愈發讓達老師感覺好笑,又逗他:“干嘛專門給我撿啊?”“我聽院里的老人說,這些槐花可以治腿疼病呢!”
一時間,我家兒子有“根”有“據”的話,讓達老師眼眶潤潤的。
患有類風濕關節炎,一遇陰雨天,達老師總是攢眉蹙額,把那份痛楚雕刻于面部……
達老師跟我說這件事時,也讓我頗為感動。不過,更讓我感動的是我家兒子的行為。雖然我不知道當時他小腦袋瓜里到底想著些什么,但這份至純至真的善良,是他這個年紀所固有的,也是為人父者希冀他一輩子都不變的性情。
想想,我們也曾年輕過。那份年少的童真,貌似被歲月磨蝕了,何嘗不是在心底至深處隱匿著,偶爾還會因一次感動而發出嫩嫩的春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