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市委宣傳部等單位主辦了“百年滄桑話鄧州光影筑夢慶華誕”攝影展,其中“讓城市留住記憶 讓人們記住鄉愁”板塊展出了我父親陳化奇生前拍攝的歷史照片10余幅。這些照片大部分是黑白照片,拍攝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其中有1988年慶祝鄧縣撤縣建市的歷史照片等,最受觀眾關注,人們從這些照片中探究發現老鄧州過去的影子,通過新舊對比感受到近四十年來鄧州發生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我父親原在鄧縣豫劇團搞舞臺美術工作。那時劇團想演一臺新戲,要到外地劇團去學,基本上是照搬照抄所謂的“樣板戲”。我父親負責舞臺上的布景制作,需要人坐在劇院里一邊看演出一邊用筆在紙上畫出簡單的效果圖,回來后再根據回憶畫出彩色的樣圖,再按比例放大繪制成布景。到了七十年代末,改革開放初期,上海照相機廠生產的海鷗牌照相機,體積小、重量輕,可以背在身上、拿在手中隨意照相,被人們稱為“快匣子”。因為工作需要,劇團給我父親買了一部,再出去學新戲,舞臺上布景用相機拍下來比著設計制作,提高了效率,節省了時間。
這種相機用的是膠卷,就是人們常說的底片,因為不能見到一絲光線,是裝在不透光密閉的黑紙袋里,用的時候撕開黑紙袋迅速裝在相機里,全部照完后再重新裝在黑紙袋里拿去沖洗。剛開始,父親是把膠卷拿到照相館里去洗照片,價格高而且效果不一定滿意,于是他就自己動手學習沖洗照片。沖洗照片可是一道復雜的程序,而且需要技術的,他就跟別人學,買專業書本學,反復實驗,嘗試著提高技術水平,制作出精美的藝術攝影作品。
沖洗照片先要有暗室,不能見一絲光線,伸手不見五指。父親用木條、三合板、厚紙等在我家的室內一角自己加工蓋出一間斗室,靠墻的縫隙也用黑紙糊嚴不透一絲光線,接上電燈,放一張長桌子,上面擺滿了印相機、放大機和大大小小的各種水盆,因陋就簡,就能工作了。
沖洗底片和照片用顯影粉和定影粉這兩種化學藥品,顯影粉可以顯示影像,定影粉的作用是把影像長久保留不褪色。顯影和定影兩種藥不能混合,中間要用清水沖洗。還有相紙,也是放在密閉不透光的黑袋子里的,這些都可以在照相器材店里買到。
沖洗底片和照片的程序基本上一樣,先把顯影、定影粉分別按比例用溫水溶解后,放在事先準備好的兩個盆子里,底片在照相機里己曝光,只需要沖洗了。洗照片可以在暗紅色的燈光下進行,把底片夾在放大機的鏡頭前,通過調節鏡頭上的焦距使放大的圖像清晰后,把相紙放在放大機下進行曝光,底片厚了曝光時間長,薄了時間就短;然后把曝光后的相紙放在顯影液里,那時可以說是像變魔術一樣神奇,一張白紙片在水里晃了晃就慢慢地顯出影子來,先是模糊的,然后越來越清晰,感覺顏色顯得可以了,就用竹夾子撈出來放在清水里漂幾下放在定影液里。定好影的照片再放在流動的清水里進行漂洗,把上面的藥水漂洗凈,這樣洗出的照片不會變黃。最后一道工序是把洗好的照片放在上光機上烘干上光,烘干機靠電加熱,上面有張很光亮的電鍍版,把照片扣在上光版上壓緊進行加熱,直到照片全部干透,自動脫落下來,表面又光又亮,增加了藝術效果。
要搞藝術攝影作品,就要研究暗房技術,通過掌握曝光技巧和控制好顯影時間等方法,制作出黑白藝術攝影作品來。在放大機下,對照片進行剪裁、多次曝光、虛光等方法進行處理。比如多次曝光,有一張叫《城市之光》的照片,是反映工人在安裝路燈的,先用不透光的厚紙剪出一個星光的形狀,放在相紙中間,對相紙進行曝光后把星光狀的厚紙拿走,再在沒曝光的空處把安裝路燈的底片進行曝光,這樣洗出的照片四周曝光了是全黑的,中間露出部分顯示出的是安裝路燈的畫面,就很有意味了。這些技法現在電腦上制作就很容易,但那時全靠手工操作,很不簡單。
父親靠著自己的鉆研和努力,自學成才,成了我市小有名氣的攝影家,舉辦過自己的攝影展,成為河南省、南陽地區的攝影協會理事。鄧縣攝影協會主席,在報刊上發表了一百多幅作品。1985年他調到地方志總編室工作,背著相機,足跡遍布鄧州城鄉,為編寫《鄧州志》等文史資料拍攝了大量歷史照片,這些照片是鄧州的歷史真實寫照,將世代流傳下去。
父親到了晚年,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再外出照相了,他的相機也成了古董,靜靜地躺在柜子的角落里,那些用來沖洗相片的藥了、紙了在市面上早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是在我們家里留下了許多照片;父親把它們當成了寶貝,閑暇時,拿出來翻來看去,在手里摩挲著,愛不釋手,后來就買了很多影集,進行分類挑選裝在影集里便于保存和翻看,分歷史人物、生活用具、古跡建筑等很多冊。這些照片沉淀的是歷史和記憶,是人們記憶、懷舊的最好載體,蘊含著逝去歲月的各種信息,零零碎碎卻真真切切,從它們當中可以看出社會的變遷,看到我們衣食住行發生的變化。許多事物隨著時光流逝而被淡忘、消失了,只有這些照片,把它們真實地記載下來。隨著時代的變遷和年代久遠,這些黑白照片將會成為一筆無形的財富,如同陳酒一樣,歷久彌香、越發珍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