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州西北40里外,有兩個叫孫家的自然村,為了區別,一個村莊叫竹園孫家,自然是村里有竹園的緣故;另一個則叫獨柏樹孫家,因有株獨柏而得名,我便是獨柏樹孫家的人。
小時候,聽大人講村里那棵柏樹像聽故事,大人說得繪聲繪色,小孩聽得如醉如癡,聽的次數多了,我對柏樹也產生了濃濃的眷戀之情。
說起那棵柏樹的遭遇,有兩個不同的版本,但有一個共同點,都說明作惡沒有好下場。一個說法是那棵柏樹毀于民國初期,一伙土匪進村敲詐財物,因村民抱團抵抗,多次空手而歸。土匪聽說柏樹是村里的村魂,于是惱羞成怒,運來幾十車干柴架在柏樹底下,引燃了柏樹,大火整整燒了七天七夜。凡能看到的人們都痛惜古樹被毀,咒罵土匪該千刀萬剮,終于老天“顯靈”,大樹被燒后的一天下午,晴空一聲響雷,之后,大雨傾盆引發洪災,一伙土匪被洪水所淹。人們說,那是對惡人的懲罰。
另一說法也是在民國初年,當地的里長看中了這棵柏樹,以興建學堂為由,征用當地幾個木匠來鋸樹,誰知古柏“顯靈”,誰鋸誰頭疼。更奇的是,頭天鋸出的痕跡,隔夜便又長得嚴絲合縫,因此嚇走了木匠。那里長惱羞成怒,讓幾十個鄉民來挖樹,總算把柏樹挖倒了。據說柏樹倒下時,一股青煙在村莊的上空盤繞,久久不散。人們含淚說:“那是柏樹的魂舍不得離開。”
里長用柏樹足足做了六口大棺材,說來也怪,六口棺材做好之日,里長的爺、奶、父、母、妻子和他本人相繼倒地身亡。當子女們把六具尸首裝入棺材后,每口棺材都發出震耳的咔嚓咔嚓聲,子女們嚇得奪門而逃,村民們又不愿幫忙,于是居室成了墓地。一時間,放樹的里長一家六口人,同一天暴斃的消息不脛而走,像風一樣,傳得很遠很遠,他的后人移居他鄉,再也沒有回來。
這些說法含有巧合與夸張成分。炸雷劈死土匪頭子,黑心里長一家暴死六人,這些帶有迷信色彩的說法,傳遞出的是百姓對欺壓群眾的土匪和地方官僚強取豪奪的憤恨。
現在村里的這棵柏樹,是我姑母幼年時栽下的,屈指算來也已有近百年的歷史。
我們一家人對這棵柏樹也特別情有獨鐘,像愛護眼睛一樣愛護這棵柏樹。我清楚記得,1958年大煉鋼鐵時,有人要挖走柏樹去煉鋼鐵,伯父、伯母、父親、母親、姐姐,還有九歲的我,一個個挺身而出,一家老少十幾口人把柏樹團團圍住。如今,這棵柏樹毅然挺拔地長在村中,樹高近十米,合抱粗細,成了村里的地標,人們外出回家,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棵獨柏樹。
獨柏樹孫家的一代又一代后人,發揚柏樹傲嚴寒、耐酷暑的精神,繼承先輩勤儉持家、不忘耕讀、自強不息、樂善好施的傳統,戰勝了一個又一個困難。他們或務農、或經商,或從政、或從教、或從軍……在不同的工作崗位上,認認真真干事創業,堂堂正正做人,多人被評為“模范共產黨員”“勞動模范”“先進工作者”“誠信經商戶”“致富帶頭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