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空調的夏天

2022-06-30 11:00:26 作者:趙成現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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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州網訊 空調進入農村始于2000年以后,之前即使在政府機關也很少有空調,最多安裝一些吊扇,況且那個年月總停電。如今,尋常百姓家基本都有空調、冰箱,但天熱的時候,還是更懷念沒有空調的日子。

記得四十多年前,是大集體時代,過了芒種就進入了炎熱的夏天。午后,拉一張葦席在房前屋后的樹下找蔭涼,席子一攤,一雙嗅鞋對著扣在一起,放到頭下就是枕頭,呼呼嚕嚕就能舒服睡一覺。

晚上,生產隊的打谷場成了人們歇息的地方。打谷場四周小山一樣的麥秸垛,場中間的空場是男人、小孩寬敞的大床。還是一張席子,加一條被單,怕潮濕的就在席下鋪一層麥秸,睡前男人們天南地北地暢談著奇聞,孩子們在打谷場里肆意瘋玩,在大大小小的麥秸垛中鉆來鉆去,惹得大人們吼叫幾次才能安靜。有時候熱得實在睡不下,大人就帶著孩子跳進坑塘里,洗澡后趁涼進入夢鄉。

記得有天晚上,睡到半夜,一個叔叔突然大叫起來,說自己的小兒子不見了。一時間睡覺的人們都起來尋找,忙亂的人們大呼小叫,有人說是不是孩子有夜游癥,會不會跑回去了?有人說是不是被人偷了?那時也沒手電筒,生產隊有馬燈,趕緊找來馬燈,人們在麥秸垛中細心尋找,終于在一個麥秸垛邊找到了那個“失蹤”的孩子。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搞的惡作劇,還是那個小孩自己睡到那里了。人說“熟睡如小死”,何況瘋跑了一天的小孩,睡著了抱起來扔坑里都不會醒。從那以后,男人們總是讓小孩睡在自己身邊,生怕再有孩子丟失的事情發生。

陰雨連綿的日子,是不能在打谷場睡覺的,可屋里蚊子嗡嗡嗡讓人進不了門。為了驅趕蚊蟲,有人把濕漉漉的麥糠點燃熏蚊子,濃煙熏走了該死的蚊子,但嗆人的煙霧散不盡,一家人也無法入睡。也有用噴霧器在屋內打藥的,那刺鼻的農藥味讓人受不了。蚊子這東西生命力極強,并且前赴后繼,很難趕盡殺絕,因此不管是煙熏,還是打藥,都管不了多長時間,累了一天,困乏的人們,最終還是任那“吸血鬼”隨意吸食。

記得有一年夏天,天不作美,三天一小下,五天一大下,“吸血鬼”們更是猖獗,帶著子子孫孫在屋內彈琴、跳舞、唱歌,把大人小孩的皮膚咬得紅一塊紫一塊的。

一天晚上快12點了,一家人無法入睡。我爹說,前幾天打藥的藥筒里是不是還有一點農藥?不行你們先到外面站一會兒,等藥味消了再回來睡。爹就從屋檐下取了藥桶,想打開蓋子看看還有多少藥,因為天黑,爹掏出打火機,想照一下看個究竟,誰知打火機的火苗“呼——”地一聲,一股火焰竄向爹的面部,我爹扔掉藥筒躺倒在地。

站在外面的母親大聲呼叫:燒住你爹了!趕緊到灶火舀水。我爹也反應過來了,說燒得很,不能用水,快去問問東院的老先生(醫生)咋整?

我也顧不得天黑路滑,小跑到東院門外喊叫:老爺呀,我爹被燒住了,讓我來問問咋整?老先生八十多歲,炎熱的夏天聽到我的喊叫聲,就慢慢吞吞地說,回去找瓶白酒,用火紙捂住燒傷的地方,把白酒倒在火紙上,火紙干了再倒酒,反復做幾次,明天早上就好了。

那年月,有酒的人家不多,媽媽說會計喜歡喝酒,我就去會計家討回一瓶白酒。那天晚上,我們一家人蹲在我爹身邊,用老先生的方法不時往爹的面部倒酒。第二天早上,真的出現了奇跡,我爹除了燒焦的眉毛,面部的火燒水泡完全消失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時至今日,老先生治燒傷的妙方,我還不斷傳給別人。

進入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隨著經濟的好轉,有條件的人家買了蚊帳,但酷暑天,鉆在蚊帳內一身汗,一把蒲扇也無濟于事。這時市場上有了吊扇、落地扇、臺扇,還有蚊香、滅害靈等,科技似乎是專門針對蚊子發展起來的。

成家后,一家三口居于不足二十平米的陋室內,鍋連床,床連鍋。蒸曬了一天的墻燙手,無奈之下把鍋灶移至房檐下,可屋里還是進不去人,孩子熱得哇哇叫,妻子手中的扇子沒有停一下,旋轉一天的電扇也是熱風。想辦法往地下灑水,用濕抹布反復擦床,但還是沒人愿意沾床。情急之中,用廣告牌在外面支一張簡易床,讓孩子躺在上面,妻子還要坐在孩子身邊不停扇扇子,生怕蚊子叮咬了孩子。

好像是1998年的夏天,一天晚上十二點多吧,一家人總算在室外剛朦朦朧朧入睡。突然有人喊一個逃犯可能在我們那個區域流竄。一向膽小的妻子嚇得蹲在床邊,不停念叨,咱們還是進屋睡吧,可屋內熱浪逼人,根本無法進入。那天一整夜,四鄰都處在戰戰兢兢中,直到第二天逃犯被抓。但自那以后,夏天再熱,再也沒有人在外面睡覺了。

直到2003年的夏天,“海爾”掛在我家的墻壁上,才改變了夏天的生活。

今天,即使室外再熱,人們情愿坐有空調的房間里,不出門了。農村業已沒了打谷場,空心村的房前屋后,到處是半人高的雜草,留守老人們只能望門興嘆。

有了空調的時代,還是想念那些曾經沒有空調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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