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想走近花洲書院,走近范仲淹。這不,盡管午后的陽光很熱烈,我還是義無反顧地走向花洲書院,走向范仲淹。
穿過高大的牌樓,踩在長方形灰白條石上,仿佛踩在了一塊塊琴鍵上,歷史的樂章訇然響起。
范仲淹(989年—1052年),字希文,蘇州吳縣人。989年10月1日,生于父親范墉任職的河北成德軍(今河北省正定縣)節度掌書記官舍。兩歲時,父親不幸歿亡,母親謝氏帶著他改嫁給淄州長山(今山東鄒平縣)朱文翰。稍大,就獨自搬到了寺院,以錘煉心性,發奮圖強。每天早晨,他提前煮好一鍋稠粥,然后放涼,劃成四塊,早晚各取其二,撒上鹽和韭菜末,就成了佳肴。
范仲淹性情剛烈,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23歲就收拾了幾件衣物,只身踏上了去南都(今河南商丘)應天書院求學的道路。
在應天書院,范仲淹晝夜誦讀。困得實在不行了,就用涼水澆臉;餓得實在不行了,就拿稀粥充饑。那種艱苦,絕非常人能夠忍受。當時,有一個同窗,是南京留守的兒子,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就把其情況告訴了父親,留守深受感動,讓兒子給他帶去了美食。范仲淹卻拒絕了,理由是如果接受美食,以后粥就喝不下去了。
整整五年,他從未解衣就過枕。正是靠著這種拼勁和韌勁,大中祥符八年(公元1015年),27歲的范仲淹一舉中第。
入仕后,范仲淹奔走呼號,竭力提請朝廷清除積弊。天圣三年(公元1025年),他任大理寺丞,但“位卑未敢忘憂國,一腔熱血薦軒轅”。上任伊始,即上了《奏上時務書》,提出“救文弊以厚風俗,整武備以御外患,重館選以養人才,賞臺諫以開言路”等建議。天圣五年(公元1027年),為母守喪期間,仍揣哀寫下萬言的《上執政書》,提出“固邦本,厚民力,備戎狄”等六條改革主張。
當然,范仲淹這樣做,全是公心使然,根本沒有一點私欲。天圣八年(公元1030年),宋仁宗業已成年,章獻太后還抓住權柄不放,范仲淹“冒天下之大不韙”,上了《乞太后還政奏》。章獻太后盛怒之下,一紙貶書,把他貶到河中府(今山西永濟市)任通判。曾經薦舉他的晏殊惶恐至極,予以嚴詞責備。范仲淹則道:“事君有犯無隱,有諫無訕。殺其身,有益于君則為之。”
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宋仁宗準備廢黜郭皇后,絕少大臣發聲,范仲淹則伏奏郭后不可廢,結果被貶知睦州(今浙江建德市)。即便如此,他仍借《睦州謝上表》諷諫:“有犯無隱,人臣之常;面折廷爭,國朝盛典。”
景佑二年(公元1035年)冬,范仲淹征調回京,任禮部員外郎、天章閣待制、判國子監。彼時,呂夷簡任相,在人才選拔上,大搞“裙帶關系”。“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慮及國家前途,憤而上《百官圖》:“某為超遷,某為左遷,如是為公,如是為私,意在丞相”。得知情況,呂夷簡反誣其“越職言事,薦引朋黨,離間君臣”。仁宗寵信呂夷簡,把范仲淹貶往饒州(今江西鄱陽)。
慶歷六年(公元1046年)正月,主持“慶歷新政”失敗的范仲淹被貶鄧州。雖然辛酸滿腹,但意志并沒有消沉,因為盡管不能在全國范圍內推行改革主張,但同樣可以在一方沃土實現富國強民的理想。正是抱著這一想法,甫一踏上鄧州大地,范仲淹就著手復制心中的藍圖。安居樂業,是藍圖中的第一要素。而安居樂業的前提,得確保百姓有飯吃,有衣穿。衣食何來,來自農桑。范仲淹治政措施的第一條,即為“厚農桑”。他經常到田間地頭,或親自耕種,或清除阻礙,身體力行,率先垂范,在全社會倡導重農務農之風。當然,有了輿論氛圍,保障措施也得跟上。為此,他帶領吏民廣修水利,輔之以“減徭役”之舉,以勞代役。
由于措施得力,鄧州很快就出現了稼禾豐茂、桑業興旺、政通人和的喜人景象。正如他在《酬李光化見寄二首》中所描述的那樣:“庭中無事吏歸早,野外有歌民意豐。”
如此升平景象,要是放在一般官吏身上,怕是早已知足,然而范仲淹卻不。因為藍圖中尚有第二要素是詩書修身。于是,在能讓百姓吃飽穿暖的同時,他更下大力氣開啟民眾鴻蒙。為此,他一手創辦了花洲書院,除了聘請專職老師,每遇閑暇,范仲淹也會走進書院授課,全力培養鄧州子民。
可以說,他把能給的都給了鄧州百姓,然而于己,卻極盡苛刻,平時居家,從不吃兩樣葷菜,妻子兒女的衣食只求溫飽。
皇佑四年(公元1052年),六十四歲的范仲淹舊疾纏身,感覺大限將至,特呈《遺表》,只字未提身后事,念念不忘的全是邦國興衰:“伏望陛下調和六氣,會聚百祥,上承天心,下徇人欲。明慎刑賞,而使之必當;精審號令,而期于必行……”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走近范仲淹,就走近了一種情懷,一種先人后己的情懷。這情懷,將讓你的心境超凡脫俗。
花洲書院里,太陽曬得地面熱浪滾滾,即便站著不動,汗水猶自順著額角淌過臉頰,可三五成群的游人竟沒有一個躲進蔭涼,相反,齊齊聚在范仲淹的銅像前,或自拍,或請人拍,把自己和范仲淹一同裝進一幀風景。